《新瓶裡的舊酒?》
文: 馮穎琪
我是一個聽《獅子下山》長大的孩子,我七十年代出生的我,是喝顧家煇的曲與黃霑歌詞奶水大的。我不是一個「懷緬過去常陶醉」的人,但我真的感恩能夠在「煇煌」音樂庫被滋養。小時候,只覺得那些歌很好聽,人大了,一路創作一邊學習更多,更明白這些是瑰寶。伴隨著我成長的,不只是七、八十年代的「電視送飯」歌,還有羅文、甄妮、鄭少秋;然後中學年代,最愛梅艷芳與張國榮,到了大學年代,就有四大天王、鄭秀文、陳奕迅和容祖兒……從那個豐盛的年代,循著前人所訂立的遊戲規則,釀出一種餘韻。
彷彿是葡萄酒裡的所謂「舊世界」,風格和款式基於傳統,很多釀造方法都有規限,就如音樂業界塑造當年的香港音樂那樣,是有「規矩」的,是某些傳統媒體的當道而並存的。當然,廣東歌發展的四十年,不能與舊世界歐洲國家酒業悠久歷史相提並論。但假若廣東歌要分做不同「世界」的話,從幾何時,相信很多香港人如我一樣,會覺得那些耳熟能詳的經典變成了「舊酒」,也感受到香港音樂已不知不覺進入了「新世界」。在酒的界別裡,「舊世界」是被認定為釀酒葡萄的發源地,屬於舊世界葡萄酒的國家包括有法國、意大利、西班牙、德國、葡萄牙、奧地利和一些中東國家等;「新世界」泛指從外國引入釀酒葡萄的國家或地區,近一百年才開始釀酒的國家,屬於新世界葡萄酒的國家包括有美國、澳洲、南非、智利、阿根廷、新西蘭及日本等。容許我簡化一點來說,「舊世界」有很多規矩,風格上會比較「統一」;「新世界」不是沒有規則,單比較寬鬆,加上技術和器材的應用,可以塑造出更多風格和個性。
「舊世界」聽起來比較「守舊」,「新世界」聽起來比較「破舊」。但整個世界,不就是不斷的建設與立業,然後破舊而立新的循環嗎?在流行音樂創作氛圍下釀成了林家謙,在無邊界的網絡裡滋養了陀地歌姬 Serrini,在勇於嘗試的新電視台裡調教出 Mirror,好像把廣東歌一下子從舊世界帶進了新世界。也許有些人還會說「我未聽過」或者「舊歌好聽啲」,有點像對某些喝酒的人會說「我只喝…」某些年份、某些產區或某些風格,說到底,是對某一些記憶與感受的喜好,但這種說法,並沒有把說這些話的人顯得更有品味。新世界的酒,不只是載在「新瓶」裡的酒,而是傳統與進步的載體。舊世界與新世界,不是來自哪一個世界的酒比哪一個更好的比較,而是文化的傳承。品味,從來都是與時並進的,是不斷發掘的過程,是欣賞任何人與事進化的生活態度。
*Old World Wine 舊世界美酒* *New World Wine 新世界美酒*